５
在夜烤那晚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以後，又到了禮拜二，朴智旻和田柾國約好學現代舞的日子。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想自己到底該怎麼以這個完全不同的心境去面對田柾國，思考過各種可能性，最後他還是決定——以平常心面對，自然就好。
這麼想著，他在下午兩點五十分到了練習室，開好門，進去先做了些暖身。
剛開始伸展腰部，練習室門口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哥，你真的提早來啦？」
朴智旻抬起頭，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那個三天沒見到的人。
「我說到做到。」他笑道，掩飾他的緊張。
平常心啊，朴智旻，平常心！
田柾國把背包放下，走到朴智旻身邊，伸了個懶腰。
朴智旻不看還好，一看簡直要噴鼻血了。
田柾國這天穿了件寬鬆的素色白Ｔ，手臂一往上伸，底下的腹肌從他那個角度一覽無遺。
他趕緊低下頭，避開視線。
「先暖身吧。」他說，把手機的音樂調大聲了一點，好像這樣就能蓋過他如雷的心跳聲。
「好。」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專心，朴智旻也的確是專心了，只不過專心在了不對的地方。
畢竟你喜歡的人就站在你身邊，你要怎麼才能忍住不去看他？
田柾國的每一個伸展動作、沿鬢角留下的汗水和那專注的神情，都讓他看得捨不得移開雙眼。
最後他也索性放棄了，透過鏡子盯著他看。
「好了！暖身做完了！今天要教什麼？」田柾國收回四肢，站直身體，在原地跳了幾下放鬆。
「蛤？哦！今天……繼續練習基本動作吧。」朴智旻這才回過神來，匆忙回道。
「知道了！」田柾國朝朴智旻笑道。
他這一笑，讓朴智旻腦袋又空白了。
微微瞇起的大眼睛、臉頰若有似無的酒窩，還有那兩顆特別顯眼的兔寶寶門牙，全都……
好可愛。
腦中不斷冒出這個想法，他花了很多心力才重新專注在他準備好的課程上。
重複了上一堂課教過的放鬆基本動作後進行了一些柔軟度訓練，不知不覺間離課程結束只剩下半小時，期間兩人沒說太多話，只是跟著音樂一步步練習。
「你痠痛凝膠有用嗎？」朴智旻趁休息時問道。
「嗯？喔有啊！真的很有效，而且涼涼的很舒服。」田柾國稍微拉了拉腿。
「那就好，所以說，相信我準沒錯。」
「我相信你啊，從一開始就是。」田柾國彎下腰，手掌碰地。
朴智旻愣了一下，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回應。
「不然怎麼會找你來教我呢？」田柾國直起身，看著朴智旻微笑道。
「也、也是啦哈哈……」朴智旻一顆心被提起又沉了下去。
「對了，上禮拜五夜烤的時候……」田柾國又說。
朴智旻緊張了起來。
他……他要說什麼？
他又想起了那晚的情形，心跳加速。
「我不是故意睡著的，你們的表演很用心，只是我平常很早睡也很需要睡眠，所以過九點生理時鐘就自動催我了。」
「啊那個啊……沒關係啦，以後活動太晚你想睡的話，哥的肩膀借你靠。」話說出口朴智旻才感覺到不對勁。
他看向田柾國。
又來了那樣張大眼睛……未免也太可愛……
「好啊，說到要做到哦哥。」在朴智旻來得及說些什麼反悔自嘲的話之前，田柾國搶先說了，拉開大大的笑容。
「嗯，說到做到。」說出口的話也不能收回了。
看著那樣笑著的田柾國，朴智旻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頭，但很快又害羞地收了回來，移開視線，說：「剩一點時間，我們再來練一點吧。」
田柾國點了點頭。
最後三十分鐘很快就過了，兩人一起去學生餐廳吃了晚餐，再一起走回宿舍。
洗過澡躺在床上，朴智旻瞪著天花板，想著。
這樣看來……平常心是辦不到了，完全控制不住喜歡的心啊……那就這樣吧，追他。
朴智旻害羞慣了，人生中第一次，他想要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被拒絕也沒關係，心痛也沒關係，他只知道自己起碼得去試一次。
隔天的社團課，朴智旻一如往常地五點就到了。
他一向喜歡早到，拉拉筋、做些暖身。
練習室的燈亮著，傳出音樂聲。
「嘿，號錫哥。」朴智旻走進去，放下背包，朝在鏡子前跳舞的人打招呼。
「智旻，你來啦。」鄭號錫邊跳邊說。
朴智旻笑了笑，站到離鄭號錫幾步遠的地方，伸展起來。
鄭號錫等到歌曲結束才停下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著汗，一手抓起水瓶走到朴智旻旁邊。
「總是這麼早來啊。」他說。
「當然，哥你不也是嗎？一直都是最早到的。」
「是啊。」
鄭號錫站著休息了一會兒，等呼吸平緩些了才坐下喝了口水。
朴智旻也跟著坐下，拉著腿部的筋。
「哥……能跟你說件事嗎？」他開口。
「什麼事？」
「這件事好像也只能跟你說……」
「快說。」
「我……喜歡上柾國了……」
「柾國？！你說那個長很可愛的學弟？」
「對，跟我同家那個……」
「真的還假的啊？」
「真的，我自己……也有點難相信，但確實是這樣的。」
「哇，這人還真不簡單，兩個禮拜就把你給掰彎了。」鄭號錫打趣地說。
「哥！」朴智旻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好啦。」鄭號錫笑道，「所以，真的很喜歡？」
「嗯，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會一直想看著他、靠近他，卻也總會因此害羞，看到他笑就會心情很好，覺得他做什麼都可愛。」
「哎一古我們智旻啊~~談戀愛了呢！」鄭號錫揉了揉朴智旻的腦袋。
「哥，你覺得我……該追他嗎？」朴智旻抬頭看向鄭號錫。
鄭號錫盯著他看了幾秒，說道：「你已經決定好了怎麼還問我呢？」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眼中的不是不確定，只是沒自信。」鄭號錫眼神柔和地說，「真要我說的話，試總比沒試好，喜歡就別錯過了。也許你會害怕，但……又能糟到哪去呢？說不定主動一點，他就是你的了，就不用……看著他懷裡摟著另一個人……」
朴智旻聽出他話中的難過，收回他拉筋的腿，移到低著頭的鄭號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哥，加油吧。」
「這句話是我要對你說吧。」鄭號錫笑了出來，「欸說好哦，有什麼進展一定要告訴我！」
「好，一定！」
「哎呀果然，兩個大男人聊心事還是太矯情了。」鄭號錫跳了起來，「跳舞吧！」
朴智旻知道他總是這樣，外表裝得很開朗，從不輕易讓人知道他的難過和悲傷。
人都是這樣的吧，有些傷，有些痛，只有自己真正想讓別人看見時，才有可能顯露。
「好！」朴智旻也跟著站了起來，「告訴你哦哥，我Free Style最近跳得越來越好了，你要小心囉。」
「哦？口氣這麼大？來啊，秀一段我看看。」
兩人就這樣笑著跳舞，直到社課開始，社員湧入。
「先跟大家預告一下，下個禮拜起，我們就要開始準備六月一日的期末表演了，從四月起，也就是下堂社課結束以後，大家會需要利用課餘時間來練習，所以請各位做好心理準備。」李恩允宣布道。
「這學期的期末表演是讓你們試個水溫，下學期開始會有更多表演、比賽等等，還有最重要的畢業展，說不辛苦是假的，但希望大家都能夠認真看待。」鄭號錫補充。
「不過，表演完有非常值得期待的社遊，兩天兩夜哦！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努力，表演完再開開心心地出去玩！」金泰亨說。
「好！」
「那麼請各家詢問成員哪天比較有空，再統一上報。」鄭號錫說。
「了解。」學長姐們回應。
「那麼今天還是一樣帶些基本動作，下禮拜會有老師來教，所以，別讓自己丟臉囉，大家加油！」李恩允最後說道，「暖身吧！」
各家分散開來，跟著前方的家爸家媽一步做著動作。
朴智旻透過鏡子看著站在最後面的田柾國的一舉一動，這天田柾國穿了件大紅色的素Ｔ。
真是的，怎麼穿什麼都這麼好看啊？
看著他跳舞得心應手的模樣，朴智旻心中很是驕傲．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了，一宣布下課，朴智旻很快收了背包跑到田柾國身邊等他。
田柾國看了一眼他的鞋子，抬頭笑著說：「晚餐？」
朴智旻用力點了點頭。
「學生餐廳？」田柾國問。
「便利商店怎麼樣？我們去吃泡麵。」
「好啊。」
「燙燙燙……」朴智旻捧著一碗麵坐到窗前的位子上，放定後甩了甩手。
他拆開筷子的包裝，夾在碗的開口上，接著又拆了另一雙，在田柾國回到位子上時遞給他。
「謝謝。」田柾國笑著接過，坐到椅子上。
等待的時間，朴智旻手肘撐在桌上，偏頭看著田柾國，嘴上噙著笑容。
「幹嘛一直看我？」田柾國斜眼看他。
「我們來聊天！」
「想聊什麼？」田柾國也學他撐在桌上，轉向他。
「嗯……我們來玩個小遊戲，輪流問對方一個問題，對方答了以後，自己也要回答同一個問題，如果對方不願意回答就Pass，不強迫。」
「好，哥你先問吧。」
「你生日什麼時候？」朴智旻問。
「九月一日。」
「我是十月十三日。」
「喜歡什麼顏色？」田柾國問。
「藍色。」朴智旻拉了拉自己的藍色上衣。
「我喜歡紅色。」田柾國也拉了拉自己的紅色素Ｔ。
「你喜歡吃什麼？」輪到朴智旻。
「嗯……我不挑食，所以都喜歡，不過最喜歡吃羊肉串。哥，麵可以吃囉。」
「好。」朴智旻掀開碗蓋，「我喜歡吃肉，牛肉、雞肉、豬肉都喜歡，我也很喜歡吃泡菜，單吃、配飯吃或是炒一起都喜歡。」他翻動碗裡的麵。
「這個範圍也太大了。」田柾國笑道，同樣掀開蓋子。
「我自認是滿好養的哈哈。」朴智旻也笑了。
「下一個，你的興趣是什麼？」換田柾國問。
「跳舞跟畫畫。」
「我喜歡唱歌跟畫畫，現在多加了一個跳舞。」
「你會唱歌跟畫畫？」
「只是興趣啦，不過真的很喜歡。」
「什麼時候唱給我聽？」
「有機會吧，以後一定唱給你聽。」
「你說的哦，要記得。」
「一定。」田柾國笑道。
兩人就這麼一來往地問了好多問題，田柾國的每個回答，朴智旻全都牢記在心。
和他玩這個小遊戲不外乎就是想更了解他，同時也讓他能了解自己。
碗中的麵快吃完了，朴智旻總算開口問了他最好奇的問題。
「柾國啊，你……有沒有女朋友？」
田柾國送到嘴邊的湯被他笑得噴回碗裡。
「我看起來像有嗎？」他擦了擦嘴，看著朴智旻笑道。
「想說你長這麼帥應該蠻多人追的……」
「如果我有女朋友，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跟哥吃泡麵了。」
「也是啦……」聽到他那句話，朴智旻有些難過。
「啊哥你別誤會了，」田柾國低頭舀起一匙湯，「我很喜歡跟你一起吃飯的。」他把湯放進嘴裡。
朴智旻一聽心情又好了，傻笑著。
「所以，哥你呢？」
「什麼？」
「有沒有女朋友？」
「啊這個嘛……沒有，活了二十幾年沒交過。」朴智旻尷尬地撥了撥頭髮。
「幹嘛講得好像是件很丟臉的事？」田柾國笑著說，「我也沒交過啊。」
「真的？」朴智旻還真是有些驚訝。
「騙你幹嘛。」
朴智旻這下真的開心了，原來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母胎單身啊！
「哥你吃完了？」
「差不多了。」朴智旻吃完最後幾根麵，「吃完了。」他擦擦嘴。
「那走吧。」
兩人收拾好碗筷，並肩走回宿舍。
「明天見。」朴智旻在電梯裡朝外說。
「明天見。」田柾國笑著回應。
「智旻，你笑成那樣是在幹嘛啊？好像變態。」安載孝對躺在床上的朴智旻說。
「誰跟你變態啊？這叫做幸福的笑。」
「交女朋友啦？當你室友兩年也沒看你帶女生來過。」
「還沒，但就是有這麼一個人。而且就算交了我也不要帶來這。」
「為什麼？我也想看看啊。」
「因為我室友習慣太差，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的，會把人嚇跑的。」
「呀朴智旻，你明明就也習慣差！」
「至少比你好。」
「哼，算了不跟你吵。」
「生氣囉？」朴智旻咯咯笑著。
「沒有！睡你的覺！」
「對不起啦，我們最棒的室友安載孝。」
安載孝朝他吐了個舌頭，但也笑了。
朴智旻在床上躺好，臉上依舊是藏不住的笑容。
真正的喜歡，果然還是從認識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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