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李恩允一個禮拜後才再次來到了鄭號錫家。
「他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妳上次來的那天,他出門買了一堆拉麵回來,除了三餐出來煮一碗吃還有上廁所和洗澡,其他時間都窩在房裡。」
「怎麼不把他拖出門?」李恩允微微蹙了蹙眉。
「試過了,但他只是對我們發脾氣。」
李恩允嘆了口氣,說:「好,沒關係,謝謝你。」
她走向鄭號錫的房間,敲了敲門。
「號錫,我是恩允。」
沒有回應。
她開門走了進去,鄭號錫正躺在床上,和她上次看到他一樣。
她走過去,盤腿坐上床尾。
「我說的好好吃飯指的不是三餐都吃拉麵。」李恩允說道。
「恩允,妳回去吧,我不想對妳發脾氣。」鄭號錫用沙啞的聲音說。
他已經哭到沒有眼淚能流了,只剩下空虛。
「如果發脾氣能讓你覺得好一點,那你就儘管發吧,我不介意。」
鄭號錫沉默,把自己縮得更小了一點。
「我認識的鄭號錫不是這樣的,他應該是個樂觀的人,總是充滿了希望,還帶給身邊的人許多笑容,而且,他從來就不輕易放棄,尤其是他認定的東西。」
「我變了。」
「不,你沒變,從來就沒有,你只是在逃避。」
「我沒有。」
「鄭號錫,我放手不是為了看你在這自甘墮落地演失戀的你聽到了嗎?他離開你,你不會去把他追回來嗎?不知道在哪不會去問嗎?試都沒試憑什麼說自己失戀啊?」
鄭號錫看向她,眨了眨紅腫的雙眼。
「起來。」李恩允命令道。
「不要……」
「起來,現在。」李恩允不客氣地打了下他的小腿。
鄭號錫總算不情願地坐起身,背對著李恩允。
「轉過來。」
鄭號錫聽話地轉了過去。
李恩允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說:「看著我。」
鄭號錫抬起痠痛的眼,看向李恩允。
「你啊,振作一點,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追,我可是因為看到你幸福才捨得放手的耶,但你現在變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嘔你知道嗎?去把你的鬍子刮一刮,然後動動你的腦袋,想想該怎麼把人找回來吧。」
「恩允……」
「不要逼我把你踢下床啊,你室友都在,被看到多丟臉啊。」李恩允笑道。
「謝謝妳,然後……對不起。」
「說什麼呢,朋友本來就是這樣的。走吧,打起精神!」李恩允跳下床,擺了擺手要鄭號錫跟上。
鄭號錫微微笑了,跟著下了床。
鄭號錫把一個禮拜沒刮的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端正地坐在餐桌吃了頓正常的早餐,他的室友們都有些訝異於他突然的轉變。
李恩允因為要上班,已經先回去了,但多虧有她,鄭號錫才終於能夠振作。
剛把餐具收好,門鈴便響起了。
鄭號錫跑去應了門,門外是個他沒見過的男人,西裝筆挺。
「不好意思,請問找誰?」
「請問鄭號錫先生在嗎?」
「我就是。」
「我是金董事長派來的,來和你商討一些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到附近找個地方坐著聊?」
鄭號錫沉下臉,說:「好。」
「這間舞蹈教室周遭環境非常好,附近競爭對手不多,內部設施也都是全新的,空間還非常大。你只要在地契上簽名,它就是你的了,而且你不需要付任何一毛錢,這是董事長所簽訂的合約,證明你不必付錢,這具有法律效力,你可以確認。」男人把兩份文件推到鄭號錫面前。
「條件是什麼?」鄭號錫沒有動文件,只是喝了口放在桌上的熱巧克力。
「沒有任何條件,只需要你簽名。」
鄭號錫笑了,是個諷刺的笑。
「所以他打算拿這個來做補償是嗎?」
「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但我相信這樣的交易任誰都……」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先生,你們董事長把我愛的人從我身邊帶走,卻只打算丟間……這多少錢?幾百萬的教室給我,很抱歉,這我不能收也不會收,因為他沒有那麼廉價。」鄭號錫把文件推了回去。
「董事長確實說過你會有這種反應。」男人並沒有生氣,反而微笑著把文件收回公事包,「所以他有另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
「先跟我去一趟他的公司吧。」
「歡迎,鄭先生,好久不見了。」金燦勳坐在辦公桌後笑著說。
「董事長,這稱呼太見外了吧。」鄭號錫也笑著回應。
「我認為這用於我們的關係是再適合不過了,請坐。」
「謝謝。」
鄭號錫坐到金燦勳對面,一旁的秘書遞上一杯水。
「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好極了,托您的福,我也算是花了一個禮拜去發現自己有多愛金泰亨這個人。」
金燦勳微不可察地挑起了眉毛,說道:「是嗎,那還真是恭喜你了。」
「我也明白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給找回來。」
「那你應該也明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遠離你。」
「不,我不明白。也許您認為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但您錯了,這樣的金泰亨生活得很痛苦,像個魁儡一樣被操控著卻又無力反抗。」
「二十四歲的你,懂什麼呢?憑什麼否定我的作法?」
「那請問您又憑什麼一口咬定泰亨和我在一起會毀了他的未來呢?」
「就憑我比你多活了三十年,養了泰亨二十三年,同時經營著一間養活幾千名幾萬名員工的企業。」
「那我就更無法理解了,您不接受我,是因為性別呢,還是家世?又或者只是我單純長得不符合您的審美觀?若是性別,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同性伴侶屢見不鮮,也逐漸為世人所接受,相信與國際接軌的大企業董事長也接觸到了國外的開明風氣,這點不會不明白吧。若是家世,是,我家單親,沒有豪宅別墅,沒有上億財產身價,也沒有廣大的人脈或是高超外語能力,但您閱歷豐富,一定也知道,現在有不少成功的企業家都是白手起家,他們本身不一定有很好的家世,但他們很努力,而他們身邊的伴侶,更可能是個平凡人,但他們卻提供了最好的支持與動力,這樣的陪伴總比為了錢財而在一起的關係好吧?最後,若是因為審美觀,這我就真的不能說什麼了,我朋友常說我長得像馬,但我自己對我的長相還挺有自信的。」
金燦勳靜靜地聽完,點了點頭,說:「不錯,很有道理,但我只有泰亨一個兒子,我不會拿他的未來去賭,即便那看起來有多像是場必贏的賭局。」
「您還是不懂,是嗎?在您的控制之下,他的人生、他的未來,都已經不是他的,而更像是您的了。」
此時,方才的秘書敲門走了進來。
「董事長,美國那要求一場視訊會議。」
「知道了,告訴他我馬上過去。」
秘書輕輕關上了門。
「鄭先生,你好好考慮我的提案吧,那間教室可是我託人好不容易找到的。」
「那位律師說您還有另一個提議?」
「哦那個嗎?相信我,那絕對是個毫無交易價值的提議。」
「您說說看。」
「你可以不要那間教室,但很抱歉,我還是不會改變我的心意。也許你可以試著說服我,但你得先知道,我是個固執的人。你請回吧。」金燦勳起身準備送客。
「那您也得知道,我不是個那麼容易放棄的人,我們還會再見的,告辭了。」鄭號錫笑著敬了個禮,走出辦公室。
一分鐘後,金燦勳也出了門往會議室去。
「他還好嗎?」金泰亨直截了當地問。
「怎麼,出國兩個禮拜你最擔心的是這個?」金燦勳笑道。
兩人正用電腦在視訊通話。
「先回答我,他怎麼樣?」
「好得很,我才剛把他從我辦公室送走呢。」
「他來找你?」金泰亨瞪大了眼。
「算是我找他來的,討論舞蹈教室的事,不過他倒是有很多話想說。」
「他……沒接受吧?」
「何止沒接受,還朝我說教了。」
金泰亨鬆了一口氣。
這樣看來,他應該真的沒事。
「那我先掛了,再見。」他唯一關心的事問到了,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等一下,」金燦勳喚住他,「那你呢?」
「我?」
「你都好嗎?」
「你指除了和外界的聯絡被隔離跟見不到自己愛的人以外嗎?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金泰亨淡淡地說,語氣中滿是諷刺,「晚安,爸,或是韓國時間,午安。」
金泰亨按掉了通話。
他嘆了口氣,闔上筆電,交給一旁的喬瑟夫。
「問得怎麼樣?」他問。
「我想他還蠻好的。」
喬瑟夫點了點頭,帶著筆電走出房間。
金泰亨癱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號錫哥,好想你……」他低聲嘆道。
朴智旻在田柾國家一住就是一個多禮拜,留這麼久,其中一個原因是金碩珍捨不得他走。
「智旻啊,有回釜山一定要再來我們家哦。」金碩珍抱著朴智旻,拍著他的背。
「好,一定。」朴智旻乖巧地點著頭。
「啊,真不想讓你回去。」金碩珍又忍不住捏了捏朴智旻的臉頰。
「媽,人家爸爸跟弟弟都還在等他回家過年呢。」田柾國說。
「柾國,我看你以後真的得把智旻娶回家了,看你媽喜歡成那樣。」金南俊笑著說。
一旁的朴智旻默默紅了臉。
「爸,這樣小心你多一個情敵啊。」田柾國轉金碩珍,「媽,可以把他還給我了嗎?」
「好啦。智旻,要再來哦。」金碩珍鬆開朴智旻的臉頰。
朴智旻用力點了點頭,對金南俊和金碩珍敬了禮,說:「伯父伯母再見!」
「掰掰。」二老微笑著向他道別。
田柾國推著朴智旻出了家門,陪他走向等待的車子。
「哥,我在想啊……」
「你該不會真的開始考慮要娶我回家了吧?」朴智旻蹙起眉頭。
「那個我可以過幾年再來計劃。」田柾國笑道,沒有直接否認,讓朴智旻一下子睜大了眼,「我是在想,我們回首爾以後,你搬到我那間房住吧?」
「啊,剛好載孝下學期就不住宿舍了,說是工作關係比較方便。」
「那正好啊,就搬過來吧,那間空出來給新生住。」
「好。」
司機幫朴智旻開了門,他彎身坐了進去。
田柾國的手撐在尚未關上的車門上,低頭說:「下禮拜機場見。」接著在朴智旻頰上親了一口。
「嗯,掰掰。」
田柾國替他關上門,笑著揮了揮手,目送車子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舞蹈教室,我是不確定那樣的契約在法律上合不合法啦
反正有錢人的世界裡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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