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４
「柾國啊，我們這禮拜六的課就停一次吧，你專心去準備期末考。」朴智旻邊拉著筋邊說。
這天是禮拜四，現代舞教學時間。
「哥你怎麼講得好像只有我要考期末考？」田柾國笑道。
「因為你記性比較差要用功一點。」朴智旻笑著摸了摸田柾國的頭髮。
「你實在是太低估我了。對了，我回釜山的機票訂好了。」
「什麼時候的班機？」
「八月二日上午十一點四十二分。」
「那什麼時候回來？」
「九號早上。」
「不是說要回去兩個禮拜？」
「我怕有人太想我。」田柾國彎下腰抓住腳掌。
「誰、誰會想你啊！」朴智旻脫口而出。
「我沒有說是哥啊，」田柾國輕笑，「我指的是惠娜努那。」
「哦……是、是啦……」朴智旻心虛地說，皺了皺眉又噘了噘嘴。
田柾國快被他的小表情給萌慘，朴智旻就是這點讓人特別想欺負他。
「還是說哥也會想我？」他忍不住回了一句。
「我是怕你回去太久，留我一個人幫阿姨很累。」朴智旻找了個藉口。
「一個禮拜就回來了。」田柾國承諾。
這節課兩人跳得格外認真。
「哥，我們今天去吃羊肉串吧。」結束時田柾國提議。
「好啊，走吧。」
因為是平日，他們去的時間又算早，夜市人還不太多。
但吃飽喝足後也已經接近八點了，人潮早已佔據了街道。
周遭滿滿都是人，推擠著、移動著，朴智旻又開始覺得不舒服了。
兩人剛轉入人潮最多的主要大道，看著一顆顆人頭，他簡直要吐了。
突然，一隻大手從前方抓住了他的前臂。
「哥，我說過害怕可以抓住我的吧？」田柾國回頭微微一笑。
「我……」
後面的人往前擠了一些，田柾國這天碰巧沒帶背包，朴智旻被推得直接貼上了他寬大的背，迎面便是撲鼻而來的，他身上的香味。
原先想說的話卡在喉頭，被他吞了回去，嚥下。
「我會抓好你的。」田柾國輕聲說。
他們慢慢在人群中前進，朴智旻前臂上的溫度默默下滑到手腕，最後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的心跳幾乎超過了人類能達到的最高bpm。
直到完全走出夜市前，田柾國都一直緊握著朴智旻的手，等到要過馬路時才放開。
「哥，為什麼怕人群？」回到靜謐多了的街道上，田柾國開口問。
「我沒說過我怕啊……」
「你不用說也全都寫在臉上了。」
「是……嗎？」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只是好奇。」
「我不介意告訴你，只是……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我能聽嗎？」
「嗯……好，只說給你聽哦。」朴智旻深吸了口氣，徐徐道來：「我媽她……在我六歲生日那天離開了我們家。那天我們全家一起去遊樂園，想想那大概就是個離別禮物吧。」朴智旻乾笑了一聲，其中有無奈也有些許的自嘲，「那天快結束時，我媽把我單獨帶開，說什麼……要我別找她、忘了她，說完就跑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那，我跑進人群裡想找她，可是怎麼樣也找不到。」朴智旻低垂著頭，斂眼盯著路面，「我想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只要站在人群裡我就會很害怕，很沒有安全感。」
田柾國停下了腳步。
朴智旻多走了兩步才注意到他停下了，於是抬起頭回頭問道：「怎麼了……？」
他的尾音落在了田柾國的懷抱中。
「柾、柾國？」朴智旻吃驚地說。
田柾國沒有回應，只是靜靜抱著他，抬手輕撫他的髮絲。
這麼面對面貼在田柾國堅實的胸膛上，朴智旻又感覺到了，那和自己的心跳一樣的頻率，正以相同的步調加快著。
「我不會不見的。」田柾國小聲地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朴智旻知道那是在說給自己聽。
提起勇氣用手指勾住田柾國的衣襬，也算是形式上的相擁了。
田柾國身上的溫度、香氣，乃至於他的溫柔，無一不讓朴智旻著迷。
好喜歡，真的，好喜歡。
抱了好一會兒，田柾國鬆開朴智旻，清了清喉嚨：「抱、抱歉，只是覺得這時候應該要給個擁抱什麼的。」他撓了撓頭髮。
「沒、沒事，走吧。」朴智旻害羞了，轉頭就走，避免自己通紅的臉被看見。
「期末考加油哦。」朴智旻在電梯裡說。
「嗯，哥你也是。」田柾國笑道，走出電梯。
朴智旻回到房間，匆匆洗了個澡，坐在書桌前想來看點書。
但沒翻幾頁他就看不下去了，腦海中全是田柾國的臉龐，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索性回床上躺著。
他把手放在胸口上，此刻那裡是一下一下平穩的心跳。
那很明顯和兩天前在赫娜還有剛才抱著自己時的田柾國的心跳不一樣。
不夠快，不夠有力，不夠……澎湃。
可是真的有可能嗎？柾國他……也喜歡我？
撐了幾天，期末考總算是順利結束了，即將進入充滿打工玩樂的暑假。
朴智旻、田柾國、金泰亨和鄭號錫站在校門口附近發著傳單，李恩允自願要幫忙，連安載孝這個室友也被找來了，還有幾個和他們關係好的人。
這群發傳單的高顏值陣容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還有人是特地來找他們拿的，簡直跟偶像在發送小禮物沒兩樣。
「這間店很近，跟著的圖右轉在右轉就會看到囉。」朴智旻燦爛地笑道。
「請參考看看。」田柾國每遞出一張傳單便會鞠一次躬。
「這間店真的非常好吃，請一定要去試試！」金泰亨一改平時發傳單兼把妹的壞習慣，老老實實地發著。
「參考一下！」鄭號錫看著這樣的金泰亨，心中很是滿意，臉上笑容更開了，傳單也發得更起勁。
「這間店就在附近，這裡有地圖，歡迎來嚐嚐看！」李恩允看著鄭號錫久違的、真心的開朗笑容，十分欣慰。
安載孝身邊圍了不少女生，都對這帥哥新面孔感到好奇。
他光是超過一八零的身高就夠引人注目，加上乾淨的外表，一看就是自帶明星光環。
他是戲劇系的學生，不僅長得帥，演技更是好得不像話，據說已有星探在和他洽談簽約的事。
沒有成為風雲人物，是因為他平常拍的頂多是系內的微電影，但從星探的事傳開以後，不少人都知道了安載孝這號人物。
「原來他就是安載孝啊，真的好帥！」幾個接過傳單的女生走遠時笑著說，「我們去吃吃看吧，吃完剛好可以去逛街！」
發了二十分鐘，朴智旻對金泰亨說，「我跟柾國先去幫忙，你看情況收。」
「沒問題。」
朴智旻走向田柾國，說：「走吧，我們去幫阿姨。」
兩人很快來到赫娜，店裡已坐滿了客人，朴智旻不禁慶幸自己事先有安排了兩個臨時工讀生在這。
他們進到廚房裡，閔惠娜正有條不紊地做著一道道餐點。
雖然她有時完全是個傻白甜，但遇到這種事她還是能冷靜處理。
當然若是兩年前，她可能仍會手忙腳亂的，但一個人撐起這個家、這間店的這段期間，她真的成長了不少。
「你們洗手過來幫忙裝前菜，送到窗口那。」她說。
兩人匆匆洗淨手，按照平時前菜的份量一盤盤裝好，放上窗口，按下鈴便會有人來拿，分送出去。
閔惠娜迅速完成餐點，卻絲毫不失她平時的水準。
朴智旻偷偷在廚房裡觀察客人的表情，大多數人都滿意地點了點頭或笑著，他鬆了口氣。
第一桌客人要結帳時，他便走向收銀台，拉開微笑，在找完錢後熱情地感謝他們的光臨。
送走了幾桌客人，幾個女生走了過來。
「歐巴又見面了！」領頭的女孩子有些靦腆地笑了。
朴智旻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容貌，想起她是他和田柾國第一次一起來赫娜時遇上的客人。
「你還記得我們嗎？」
「哦，記得啊，點菜單給我吧。」
女孩回頭朝朋友露出個「看吧」的表情，遞出收據的同時問道：「你要正式在這工作了嗎？」
「就暑假來打個工，四個套餐總共五百六十元。」
「所以暑假每天來都能看到你嗎？」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
「每天都吃義大利麵會吃膩吧？找你四十元。」朴智旻笑道。
「看到歐巴你就不會膩了。」女孩接過錢，手指不必要地在朴智旻手心上停留。
朴智旻嚇得趕緊收回手，眼睛下意識看向在那群女生身後收桌子的田柾國。
而田柾國正瞪著那個女孩的手。
女孩順著朴智旻的視線看過去，田柾國的眼神上移到她的雙眼，緊盯著。
她羞得回過頭，說：「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智敏，朴智敏，你叫什麼？」
「朴智旻。」他隨口回答，看著田柾國，不懂他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眼前這個女孩是真的很漂亮，皮膚又白，長髮帶著捲度，十分柔順地垂在胸前，不至於暴露的短袖配短裙穿在凹凸有緻的身軀上硬是帶了點性感的意味，相信是任何直男看到都會喜歡的類型。
而田柾國現在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把她吃了，炙熱得可以。
「我們的名字居然一樣耶！太有緣了！」女孩抓起朴智旻的手晃了兩下。
朴智旻這才回過神，尷尬地收回手。
「歐巴，我會常常來找你的！掰掰！」女孩倒是絲毫沒感覺到他的尷尬，自顧自地套近乎。
「哦……謝謝光臨……」
她們走的時候，其他幾個女孩子對朴智敏小聲地說：「妳有看到後面比較高那個看妳的眼神嗎？那肯定是對妳有意思啊！」「不要的話讓給我啊！」「又高又帥的啊！」
等她們走出門口，田柾國拿著盤子走到櫃台，說：「哥，碰完錢要記得洗手。」有些冷淡的語氣，說完他直接進了廚房。
朴智旻一臉茫然。
什、什麼啊？他那是生氣了？不是啊，我做了什麼？
「柾國哥哥好像生氣了。」閔玧其從剛才就一直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看著，把田柾國在朴智敏靠近朴智旻開始攀談後便變得越來越可怕的眼神盡收眼底。
他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眼底的火焰騙不了人，想遮都遮不住。
也只有他智旻哥哥這蠢蛋還有那群花痴看不出來了。
「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麼。」
「剛剛那個姐姐是不是也喜歡你？」
「也許吧……可是她好可怕。等等為什麼是『也』？」
「哥哥你忘記囉？撲通﹑撲通的喜歡啊。」
「可是剛才柾國看那個女生的眼神……你想啊，那個姐姐長得那麼漂亮……」
閔玧其搖了搖頭，笑著把手放上朴智旻的胸口。
「撲通﹑撲通的喜歡，跟我對媽媽還有哥哥的喜歡不一樣。」
不一樣……嗎？確實，剛才柾國看她的眼神和他平常看著我的眼神不一樣，只是……哪個才是喜歡啊？
「我們去洗手！」閔玧其說，跳下小凳子拉著朴智旻的手臂走進廚房，站到正在洗碗的田柾國身邊。
朴智旻抱起閔玧其讓他能碰到水，自己則瞄著田柾國臉上的表情。
田柾國的臉很臭。
「柾國，你……生氣了？」
「沒有啊，我幹嘛生氣？」田柾國很快綻開一個笑容。
朴智旻把閔玧其放回地板上。
「可是你……」
「哥我不是叫你要洗手嗎？」田柾國打斷他，脫下手上的手套就把朴智旻的手給抓了過來，打開水龍頭搓洗。
朴智旻被他猛地一拉，失去重心，嘴唇差點碰上靠向自己的田柾國的臉頰。
他的手被牢牢抓著，沒辦法後退，只能維持著這個距離。
田柾國緊抓著他，搓洗他掌心的手卻格外溫柔。
「還說不會常常遇到這種情況……」田柾國低聲咕噥。
「什、什麼？」朴智旻還盯著他俊俏的側臉，腦袋沒辦法消化那句話。
田柾國關上水龍頭，望向朴智旻，手仍然握著他的。
兩人之間本就近的距離，他一轉頭，縮得更短了，兩人的唇剩下不到五公分。
朴智旻呆住了，手上少了冷水的沖洗，溫度逐漸回復，臉頰的熱度更是直線上升。
只要現在我們有一個人手出力就會碰到了……
「沒事。」田柾國突地放開朴智旻的手，轉頭戴上手套，雙手微微發顫，低著頭繼續洗碗。
朴智旻用力吁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屏著呼吸。
叮。
櫃台的服務鈴響了。
朴智旻平穩了呼吸，走了回去。
閔玧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回了他的小凳子上，衝著朴智旻笑。
等朴智旻送走這桌客人，他才又開口。
「智旻哥哥。」
「嗯？」
「感覺得出來吧？不一樣的。」
「嗯，」朴智旻琢磨了下方才的小曖昧，臉頰微微起了點紅暈，「不一樣。」他笑著摸了摸閔玧其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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